我猶豫的回頭看了好幾眼，“留下她一個人在這裏行嗎？”看她哭的全身都在抽搐，身子不停的顫抖，趴在墓碑上感覺都要喘不過氣來了。

羅成搖搖頭，“一個人神經繃的太久了是會奔潰的，她需要適當的發洩一下，放心好了，她沒事的。”

“她平日裏看上去很是堅強的。”走了幾步之後，隱隱的還能聽到紅玉哭泣的聲音。

“當然了，她只能如此。”羅成放慢腳步，和我並排著走。“記得我第一次見她的時候，她眼神冰冷的仿佛能夠殺死所有人，除了祥叔和葉先生對誰都充滿敵意，這幾年在軍校學習的時候，才漸漸好起來。”

“她到底怎麽回事？”雖然我猜到了一些，但是畢竟只是一知半解。

羅成嘆了一口氣，“本來不想告訴你的，可是既然你已經猜到了大概，我也不想瞞著你了。”

故事很簡單，也很殘忍。日本人殘忍弒殺，根本不把中國人放在眼中。他們不敢在東北公然進行，所以偷偷潛入到嶺南地區，抓住了紅玉他們一個村子的人，因為他們地處偏僻，而且屬於西南少數民族，一個寨子就算是一個民族，與世隔絕，很少與人來往，知道的人也不多，方便他們行事。

那些日本人將整個村子的人都控制起來，用來試驗他們的毒氣。男人們是用來試驗一種毒氣，據說殺傷力特別強。女人們就成為了他們的玩偶，美其名曰是為了天皇獻身，其實說白了就連以前的軍妓都不如，她們都是好人家的女子，沒有一個是自願。她們曾經試圖反抗過，也自殺過。可是日本人殘忍的將她們的孩子和丈夫帶到她們面前，如果他們敢自殺或者是反抗，就一刀一刀的慢慢折磨他們的孩子和丈夫。所以那些女人們最後就成為了木偶一樣，任人擺布，根本沒有反抗的餘地，整日過著生不如死的日子。完全成為了日本人的工具，如果實在承受不了的，死了的就會被拉去直接扔到河裏餵了那些鱷魚，十分殘忍。

至於那些12歲以下，太過年幼的孩子們，都會被關起來，用來做另外一種試驗。據日本人說那是一種為了天皇煉制的長生不老藥，男孩子需要童子肉來煉制，女孩子需要不斷的餵食很多不同的藥來獲取處女的精血煉制。

紅玉當年只有10歲，所以沒有被拉去供日本人玩樂，可是卻被殘忍的關入了小黑屋，當做試驗品，整日喝著各種不知名的藥，喝完藥大概半小時，會有人拿著碗過來給她們取血，然後去煉制丹藥之類的東西。有時候取得多了，她們就會好幾天沒有力氣站不起來，甚至會陷入昏迷，或者死亡。日本人就會將那些生病了的，昏迷的，死了的扔到另外一間小黑屋子裏，自生自滅。

若是女孩子稍微長大一點，長得好看的，水靈的，都會被拉去繼續充當玩物。其中還有一些懷了孕的女子，有的身體底子好的，會挨到孩子生下來，日本人就把那些嬰兒繼續用來做實驗。或者有些日本人認為吃了嬰兒的心可以長生不老，他們會殘忍將嬰兒殺害，吃了他們的心。

如此殘忍行為和畜生沒有什麽分別，簡直是聞所未聞，見所未見的可怕。

紅玉整日活在提心吊膽的日子裏，因為她不知道明天會怎樣，不知道自己一覺起來是不是還活著，自己的心會不會也被日本人挖出來吃掉，也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才能解脫。當時她認為死亡才是一種解脫，可是日本人看的很緊，根本沒有機會自殺，連死都是一種奢侈。

整日這樣人不人鬼不鬼的活著，她的心早就已經沒有了知覺。也不知道過了多久，直到有一日，祥叔和葉先生就像是救世主一樣從天而降，帶著旁邊好幾個寨子的領頭老大拿著槍沖進來，殺死了那些日本人，解救了全村子的人。

可是等到他們來的時候，村子裏的男人無一幸免的全被毒氣殺死了，就連他們的屍體也不能留下，因為那些毒氣有很強的傳播性，會傷害到其他人，所以他們的屍體全部被焚燒殆盡。女人們大多數被折磨的不成人形，有三分之二的人都已經承受不了那些折磨死掉了，勉強活下來的人也已經癡傻瘋癲了，幾乎沒有一個完整的人了。父親和祥叔安排了專人照顧她們，送她們去了一個僻靜的小寨子裏養老。

至於紅玉他們這些被用來做實驗的孩子，大部□□體都被毀了，根本不能平安長大。僥幸活下來的那些孩子勉強維持了半年的時間，也都沒能活下來，屍體也都只能焚燒。

紅玉算是裏面比較幸運的，想要逃跑的，最後掉在了一個水溝裏，被祥叔和父親救起來後，昏迷了一個多月的時間，在禹州最好的醫院裏得到了救治，後來算是活下來了。整個村子裏只有她一個人僥幸逃過一劫，勉強活下來。

從那以後，紅玉完全變了一個人，心裏只剩下仇恨，對她來說找日本人報仇是今生最大的目標。

她一開始堅持要留在祥叔和父親身邊，可是祥叔和父親知道不能帶著她，所以就安排她去了另外一個土寨子裏，成為了寨主的義女，後來送她去了軍校學習，讓她能夠接受更高等的教育。

也是從那時候開始，紅玉漸漸的對祥叔產生了不一樣的感情，在她心中祥叔就像是神一樣的存在，她發誓一定要好好報答祥叔。只是沒想到葉家出事，後來發生了那麽多的意外。當她知道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，後來我們輾轉來到禹州，其實之前好幾次祥叔帶著羅成到禹州辦事的時候，羅成就已經和紅玉很熟了，他早就看出來紅玉對祥叔之間的感情不一般。只是祥叔一直覺得自己的年紀大到可以做她的父親了，怎麽能有其他的感情呢，在他心中一直把紅玉當做是一個小女孩，像是自己的女兒一樣疼愛，不能耽誤她的前程。

反倒是羅成對這件事情不以為然，認為只要兩個人相愛，年齡根本不是問題。本以為等到紅玉畢了業來到尚陽，日久相處之下，祥叔會慢慢接受她，只是沒想到後來發生那樣的意外，他們最終連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。

“祥叔心裏定然是有她的。”聽了這樣一個故事，我的心情更加沈重了，難怪紅玉每次聽到日本人都十分痛恨。和她的仇恨比起來，我這些就有些小巫見大巫了。

“他只是把我當做是女兒，是晚輩而已！”紅玉的聲音出現在身後，她已經恢覆了平靜，雖然眼圈還是紅的，但是精神看上去好了很多，果然是需要發洩一下的。

“那你就錯了，我從小就跟著祥叔，以我對他的了解，若不是對你有情，絕對不會三番五次的到禹州，以當時父親和祥叔的能力，祥叔根本不需要親自到禹州去。他只不過是受到了傳統思想的影響，不想耽誤你，認為你還年輕，將來還能遇到更好的人，害怕你將來以後後悔的！”我終於明白祥叔為什麽總是和我將那些話了，他一直覺得人和人要門當戶對，尤其是他從小就在章家長大，認為自己始終是下人，根本就配不上紅玉。

紅玉紅了的眼眶又蓄滿了淚水，她回頭看了一樣在夕陽的映襯下更加昏暗的墓碑，嘴角掛了一絲笑意，“其實是我配不上章先生。”

“紅玉，”我拉過她冰冷的手放在手心裏，“祥叔是真心希望你好的，他對你不管是什麽感情，如今他在天上看著你呢，你不能再把自己封閉起來，你要走出那些陰霾，重新開始生活，更何況未來的路還很長，你不能總是活在過去裏。”

“知秋，你知道嗎，當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，才明白章先生說的那種大小姐是什麽感覺。我永遠也比不上你，我就像是一根枯萎的稻草，而你是生在在陽光大樹上的葉子。是我那麽遙不可及的一個夢。以至於在後來的很多年我都不喜歡你，認為你就是一個養在溫室裏的花朵，經不起風吹雨打，章先生為了救你而死真是太不值得了。”紅玉擡起頭來，充滿歉意的看著我，“我以為章先生對你好，拼命想要保護你只是因為你是章家的外孫女，是葉先生的女兒。雖然我很不喜歡你，但是章先生拼命保護的人，對我來說也是用性命守護的人。所以你回來以後大帥問我願不願意去照顧你的時候，我毫不猶豫的答應了，可是我就是想給你添堵，所以才那樣對你，希望你能原諒我，不要生氣。”

怪不得那時候的紅玉總是陰陽怪氣的，而羅成總是不以為意，看來他早就知道紅玉的心情了。

紅玉對著羅成輕笑一下，仿佛是想到了什麽好玩的事情，“那時候我故意表現的對大帥有意思，就是為了刺激你一下。直到和你相處一段時間以後，我才發現你和我想象中的不一樣，而且最重要的是你慢慢的所表現出來的聰明和勇敢越來越讓我佩服，那時候我十分後悔沒有攔著你去平陵，我以為平陵是常家的地盤，你在那裏最不濟也不會有生命危險。只是沒想到差點害死你。希望你能原諒我的自私。”

“你能叫我一聲知秋，就說明你沒有把我當做是外人，我從小就孤零零的一個人長大，沒有朋友，沒有兄弟姐妹，能有一個人真心對我的姐妹真的不容易。你記住，我從來沒有怪過你，我和祥叔一樣，只希望你能好好的，走出以前那些陰霾。”

“紅玉，我和知秋一樣，我想祥叔和師父也是這樣想的，所以你千萬不要有什麽負擔，當初我讓你照顧知秋是因為我相信你不會傷害她，其他人我信不過。但是在我心中從來沒有把你當做是下人，你也在咱們的新式學堂學了那麽久，怎麽連最起碼的新思想都沒有學到，還有這些階級觀念呢！”羅成開口勸說。

“是啊，紅玉，你不是下人，你也是新式軍校畢業的高材生，你要把你學的那些東西都運用到實際中去，再說了我們大仇還沒有報呢，日本人還需要咱們共同將他們趕出去，你不能總是糾結於那些過去，也不能總是封閉自己。”

紅玉點點頭，擦去臉上的淚水，“大帥，夫人，你們說的我都明白，放心好了，我不會故步自封的。好好保護你，找日本人報仇，輔佐大帥是我人生未來的目標，你們不要擔心我了。倒是你們二人，一定要好好的，才能不辜負那些犧牲的人！”

紅玉拉著我的手，放在羅成的手心裏，仿佛是托孤一樣，鄭重其事的將我托付給羅成。

羅成收緊手上的力道，緊緊的抓著我的手，眼睛看著我們交握在一起的手掌，“我們早就沒事了，好了，兩位美女，現在我們可以安安心心的去吃東西了吧，我都餓了！”

“那你請客啊，我們兩個要吃大餐！”我開心的挽著紅玉的手臂，另一手被羅成緊緊的包裹在手心裏，抽不出來，索性就由他拉著繼續前行，仿佛有了力量。

“沒問題！”

回頭看了一眼雜草叢生的墓地，對著心中的父親和母親還有祥叔開口，你們看到了嗎，我很幸福，放心吧。祥叔我會好好照顧紅玉的，以後給她找個好人家！

這一次的南北和談進展的一直不太順利，許淩陽抓著僅有的尚陽的一絲布防不肯放手，他妄圖利用我破壞建雲軍和禹軍之間的關系。常泰熙和羅成雖然對對方也有很多不滿，以前他們同在尚陽的時候就存在矛盾，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出來許淩陽的如意算盤，現今這個形式下自然是誰也不能退讓，誰要是退讓了，就正好中計。

至於洛瑤出現的時機如此正是時候，若是說她只是巧合的話，那我是不相信的。在平陵的時候芬姐從來沒和我提起過這個人，看來當初他們都是知道的，只是單單瞞住了我一個人。

這中間我和芬姐通過好幾次電話，我也曾經問過她洛瑤的事情。據她所描述的，洛瑤這個人十分有毅力，陪在常泰熙身邊這麽多年，最為重要的是常征離開前就給他們定下了口頭婚約，所以洛祥才如此積極的將自己的女兒送到常泰熙身邊。不過芬姐是不太喜歡這個女孩，阿芬一直認為洛家的人都是有目的的，洛瑤這麽多年賴在常家肯定目的不單純。阿芬這個人性格急躁，又是直腸子，說話自然是憑個人喜好，不過從她的言辭之中看來，常家老二對洛家人也不大喜歡。

至於常泰熙和這個洛瑤到底是怎麽回事，也許是出於回避的原因，我一直都沒有刻意去打聽。不過倒是這個洛瑤很是積極，三番五次的打電話找上門約我出去。

紅玉對這樣的女人向來不喜歡，翻著白眼扔下電話，“你說這個洛瑤臉皮怎麽這麽厚，都拒絕了她這麽多次了，還有臉再次打過來。我呸，誰願意和她一起出去呀！”有時候我會覺得紅玉的性格和阿芬有些相似的地方，都是直腸子，嫉惡如仇。

“紅玉，人家只不過是想要約我們逛街，何必如此呢，既然他們這麽有誠意，那我們總是拒絕人家又不合適！”我站起來，伸伸懶腰，是時候出門活動一下筋骨了，這幾日悶在家裏都快要發黴了，再說了就算她不來找我，也是時候主動出擊了，不然人家以為我好欺負了。

“夫人，你可千萬別去，那些人沒安什麽好心的，指不定有什麽陰謀詭計了。”紅玉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。

拍拍她的肩膀，“就算她有什麽目的，也得見到我才能發揮出來呀，再說了她們如果一直發揮不出來，就會想更加歪的主意了，到時候我們依然防不勝防，還不如就給她們這個機會，也好看看這個洛瑤的手段如何了。”我不是一個只會躲著的人，自從那日以後，常泰熙一個電話也沒有打過，聽說自從我離開以後，他們就搬回了1號別墅，每次進進出出的有時候能碰到他們的車，也仿佛是沒看到他們一樣。

這個洛瑤還真有本事，一出現就讓常泰熙如此忌憚，若是我一直這麽躲著她，她指不定會認為我是不是怕了她呢。

“那你必須帶上我。”紅玉像是護犢子一樣，總是想要擋在我的身前。

“好好，怎麽可能不帶上你。”推著她一邊走，一邊開口，“好啦，好啦，你去挑一件漂亮的衣服，怎麽著也要從氣勢上壓過他們呀。”

紅玉一聽我這麽說，立刻來了精神，還嚷嚷著要幫我選一件衣服，仿佛是要上戰場上一樣像一個聖鬥士。

低頭看看我這一身中式繡裙，洛瑤是典型的西洋式教育教出來的女性，全身上下都透露著一身名牌的樣子，用紅玉的話叫做極度的崇洋媚外，只不過我想大部分男人應該會喜歡這樣的女人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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